第三章 糊如東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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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糊如東海
如唐東所說，他十分鐘就到了。
佟知雋懶洋洋地把玩著手裏的幾張紙，打量著坐在面前的唐東。
“佟總，”唐東緩緩開口，“您拿著的是合同嗎？”
“對啊，”佟知雋收回不正經的神色，冷臉把手裏的紙摔到桌上，“你們找好下家了？”
唐東曾經在公司裏就不是個安定的主，但凡他能牽扯到的職位，總能塞進來他的七大姑八大姨。
華佟收購自新娛樂後，進行過一波裁員，裁掉了他的水貨親戚，那時候唐東就已經有鼓動他帶的藝人一起跳槽的意思了。
他不能掌控的公司，自然待下去也無意義。沒有立刻走，想來也只是因為付不起違約金。
“解約吧。”唐東沒看那一沓已經成為廢紙的合同，他的心思已經飛到了新東家那裏。
他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人，想要在一家公司裏有話語權，當然不會選擇頂尖公司，而是選擇一個類似曾經的自新娛樂一樣的公司。
依靠多年的見風使舵經驗，他和他的小跟班成功被一艘大船挖走，新東家甚至願意為他們支付百分之八十的違約金。
佟知雋看透了他這種人，一點惋惜的感覺也沒有，哪怕唐東是當前公司最好的經紀人。
“那就解約，離職申請寫了沒？違約金帶了沒？自己去樓下，不用我跟著吧？”佟知雋幹脆沒再給他一個眼神，握著鼠標漫不經心地繼續看中午沒看完的經紀人工作總結。
唐東咬了咬牙，什麽也沒說，轉身離去。
就在他拉開門的時候，佟知雋對著他揮了揮手，眼睛仍舊盯著電腦，笑吟吟地說：“再見，祝你們糊如東海，受比南山啊。”
唐東一肚子氣，重重地關上門。
“砰”的一聲，震蕩許久才平靜下來。
佟知雋擡頭看向淺咖色的木門若有所思，片刻，他在備忘錄裏添了一句：賺錢，把門換成刷卡進的玻璃門，誰敢摔壞讓誰賠。
靜謐的辦公室裏，角落放著的小冰箱制冷的聲音都顯得吵鬧了起來。
佟知雋把唐東的工作總結丟到回收站，看完另外兩個經紀人和營銷部主管的工作總結，用Q/Q郵箱給他們發了相同的話，大致內容就是要求他們以後再交任何文字資料必須改好錯別字，錯字太多扣工資。
如今公司還沒有內部郵箱，用Q/Q郵箱終究不安全，這件事需要盡快提上日程。
此外，段驍恩現在還沒有經紀人。
以捧紅段驍恩為目的，他作為老板，始終與劇組和各品牌PR是有距離的，很多事情必須有個靠譜的經紀人來做。
但是公司裏剩下這兩位經紀人，他都不太滿意。
他中意的人選，是業內知名經紀人郁川野。
郁川野近幾年只帶男藝人，帶誰誰火，但不會簽年頭太久的賣身契。據說他沈迷帶紅藝人的成就感，所以藝人火了就去帶下一個有點潛能的糊逼。
這不巧了嘛，段驍恩剛巧就符合郁川野的選人標準。
只是算一算時間，郁川野現在還在二線男星江洋渡的個人工作室，合約到期還得過幾個月。
他帶江洋渡將近三年，雖然江洋渡沒能成功轉型成正劇咖，但如今發展也算不錯，所以郁川野應該不會再和江洋渡續約了。
佟知雋心裏盤算著，暫且先記下了這件事。
隨後他登錄另一個郵箱，看著幾十封簡歷。
段驍恩快的話下個月就要進組，需要一個靠譜的助理。因為段驍恩沒有經紀人，基本一切都由他負責，所以助理也是他親自挑。
助理懂法律最好，關鍵時刻有大用途，所以招人的時候也寫了“法學生優先”。
其中有一份簡歷很特別，除了西南政法大學畢業格外亮眼之外，竟然再沒有任何履歷。
佟知雋懵了片刻，隨後就悟了：確認過眼神，是和曾經的他一樣甘做鹹魚的人。
大多都是剛畢業的年輕人投簡歷，所以簡歷寫得並不成熟，質量參差不齊，他挑了五份順眼的，回覆郵件通知他們面試時間。
日程表上還有別的事情要做，但ddl是後天，所以佟知雋猶豫片刻，最後還是決定屆時踩著ddl再完成。
美其名曰，生死時速完成的工作最有成就感。
下午四點半，佟知雋提前下班，做全公司的狂野男孩，驚艷幾十號人——雖然他們公司在這幢樓裏只占了兩層，下兩層樓就沒人care他是誰了。
他開車去了段驍恩租的住處，下午分開前他們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的。
路不森*晚*整*理遠，又不是晚高峰，所以十幾分鐘佟知雋便驅車來到了段驍恩家。
佟知雋有自己的房子，但他狐朋狗友還算多，所以硬生生過出了四海為家的架勢。最近跟段驍恩聯系密切，所以偶爾會在段驍恩家留宿，現下到段驍恩家，熟稔得跟自己家似的。
段驍恩已經換了深灰色的居家服，端坐在沙發上看劇本，看翻過去的厚度，已經有三分之一了。
佟知雋脫掉西裝外套掛好，一屁股坐下，沒骨頭似的，整個人與沙發嚴絲合縫。
“看得這麽快啊！”佟知雋湊過去看段驍恩的劇本，卻因為懶得坐直，一個重心不穩，直接倒在段驍恩肩上。
段驍恩頗為淡定，一只手托著佟知雋的手肘把人扶起來，百思不得其解地問：“你家人知道你這麽懶嗎？”
“知道，但他們不管我……我是過年時候宅久了懶出習慣了，正常不這樣。”佟知雋歪歪扭扭地靠著沙發，拿出手機來。
“行，正常不這樣。”段驍恩笑著重覆一遍。
過完年五十多天了，聽著有點兒諷刺哈。
天色漸暗，段驍恩開了燈，才發現時間還早，只是窗外烏雲密布，猙獰得像惡毒巫婆的臉。
“晚上我做飯吧，沒法出去吃了。”佟知雋邊玩小游戲邊說。
手機裏傳出不大的水滴落入池塘的聲音，段驍恩回頭，看見佟知雋在玩淺塘，沒頭蒼蠅一樣瞎點，死活過不去這關。
“你還會做飯？”段驍恩詫異地問。
佟知雋熟練地把自己過不了的關交給段驍恩，一邊摘下襯衫上的袖扣，放到茶幾上，挽好袖子，一邊厚顏無恥道：“我不會做，但網上教程那麽多，應該問題不大。”
段驍恩敷衍地“嗯嗯嗯”了幾聲，三下五除二把這關過了，手機還給佟知雋，再次捧起劇本。
“你信不過我？”佟知雋下巴搭在段驍恩肩頭，故意用黏黏糊糊的嗓音說道。
“信得過信得過，冰箱有菜，你想吃什麽做什麽，千萬別浪費糧食啊。”段驍恩可受不了佟知雋這麽磨人，趕緊把人攆進廚房算了，不把廚房炸了什麽都行。
佟知雋放下手機，受傷覆健似的慢騰騰去了廚房翻冰箱。
段驍恩暗中觀察冰箱前的樹懶，悄悄拿起手機，打開了一個千字備忘錄。
備忘錄標題：《佟知雋觀察日記》。
回國後遇到佟知雋，他們倆都還沒說幾句話，佟知雋就表示要捧他，他一方面怕自己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，另一方面也是覺得佟知雋這樣的人他未曾見過，可以當做揣摩角色的素材之一。
於是每次在佟知雋身上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，他都會在手機裏記下來。
今天的內容相對簡短：
2020.3.12.
佟知雋為什麽像糯米一樣，黏糊糊的扒也扒不掉？他竟然把下巴搭我肩膀上，說話喘氣都吹我耳朵裏了，照這樣下去，兄弟是當不成了，兄妹甚至姐妹倒是有可能發展一下。
我不能理解，我跟他說過我是同性戀，他對我怎麽就沒有任何戒心？雖然我不會喜歡他這種人，但他不怕被我纏上嗎？像個小傻子似的沒心沒肺，服了。
“你要吃煎魚嗎？我看有一塊馬哈魚肚子保質期到明天，”佟知雋從廚房探出頭來，看到段驍恩在用手機，“誒，跟誰聊天吶？”
段驍恩飛速按滅手機，“沒聊天，記點東西。你能煎就做，做不好一會我來。”
佟知雋“噢”了一聲，就聽見手機來了個消息的鈴聲。
“什麽消息呀？”手機放在茶幾上，無法正對佟知雋的視線，於是他踮起腳，揚起下巴，試圖用5.2的完美視力瞄一眼。
段驍恩懷疑他脖子長就是這麽抻長的，下次進化就是從樹懶變成長頸鹿了。
“一個郵件。”段驍恩眨眨眼，面上完全看不出來他心裏在想什麽奇奇怪怪的進化論。
佟知雋眼睛一亮，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拿起手機，果然是《怎麽忽然倒了黴》的劇組回消息了。
郵件裏說四月六號在上海影視樂園開機，段驍恩不需要試鏡，導演已經定了高富帥這個角色就是他了，並附上了演職員表。
導演是科班出身，作品在豆瓣平均7分，編劇是導演的團隊裏的老編劇了，水平中規中矩，沒有腦殘劇情……男主角，江洋渡，二線男星。
等等！江洋渡？郁川野帶的那位？
佟知雋喜上眉梢，簡直被這個從天而降的餡餅砸暈了。
江洋渡進組，郁川野不可能一次也不去，那他豈不是有機會見到郁川野了？然後開出高價，再投其所好，段驍恩就可以擁有一個金牌經紀人了！
他心裏想得美，差點傻笑出聲，絲毫沒有想過為什麽一切的一切都如此順利。
段驍恩拉了拉他，他坐下來把手機給段驍恩看，嘴裏還要念叨著他展望的美好未來，大有一種範進中舉的感覺。
“行啦行啦，別笑了。”段驍恩自己也忍不住開心，克制地微微揚起嘴角，把手機還給佟知雋。
外面忽然“轟隆隆”一聲打起了雷，下午就轉陰的天終於要憋不住了，與此同時，佟知雋的手機上來了個電話。
佟知雋看是媽媽打來的，揉了揉笑到酸軟的臉頰，接通來電。
只是，聽筒裏傳來的聲音是女人的崩潰大哭，連一旁的段驍恩都聽得一清二楚。
佟知雋覺得不對勁，嚇得不禁站起來，連問了好幾遍“怎麽了”，隨後那頭電話被人拿走，一個努力壓抑著痛苦的男聲斷斷續續說出一段話：“瑞金醫院，快來……”
“我很快就到！”佟知雋手忙腳亂掛了電話，心裏慌得不行，不詳的預感襲來，連外套也顧不得穿，一腳蹬進鞋子裏奪門而出。
電梯的數字一點一點變小，猩紅的顏色在冰冷的春夜中顯得格外刺目。
“叮”的一聲，電梯門剛開，他就大步流星沖了出去，“咣”地一下推開防盜門，狂風裹挾著傾盆大雨迎面拍來，佟知雋瞬間渾身濕透，眼睛被迷得什麽也看不清，唯有被他松開後重重合上的門發出巨大聲響，提醒他此非煉獄，仍在人間。
大喜大悲，不過片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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佟知雋懶洋洋地把玩著手裏的幾張紙，打量著坐在面前的唐東。
“佟總，”唐東緩緩開口，“您拿著的是合同嗎？”
“對啊，”佟知雋收回不正經的神色，冷臉把手裏的紙摔到桌上，“你們找好下家了？”
唐東曾經在公司裏就不是個安定的主，但凡他能牽扯到的職位，總能塞進來他的七大姑八大姨。
華佟收購自新娛樂後，進行過一波裁員，裁掉了他的水貨親戚，那時候唐東就已經有鼓動他帶的藝人一起跳槽的意思了。
他不能掌控的公司，自然待下去也無意義。沒有立刻走，想來也只是因為付不起違約金。
“解約吧。”唐東沒看那一沓已經成為廢紙的合同，他的心思已經飛到了新東家那裏。
他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人，想要在一家公司裏有話語權，當然不會選擇頂尖公司，而是選擇一個類似曾經的自新娛樂一樣的公司。
依靠多年的見風使舵經驗，他和他的小跟班成功被一艘大船挖走，新東家甚至願意為他們支付百分之八十的違約金。
佟知雋看透了他這種人，一點惋惜的感覺也沒有，哪怕唐東是當前公司最好的經紀人。
“那就解約，離職申請寫了沒？違約金帶了沒？自己去樓下，不用我跟著吧？”佟知雋幹脆沒再給他一個眼神，握著鼠標漫不經心地繼續看中午沒看完的經紀人工作總結。
唐東咬了咬牙，什麽也沒說，轉身離去。
就在他拉開門的時候，佟知雋對著他揮了揮手，眼睛仍舊盯著電腦，笑吟吟地說：“再見，祝你們糊如東海，受比南山啊。”
唐東一肚子氣，重重地關上門。
“砰”的一聲，震蕩許久才平靜下來。
佟知雋擡頭看向淺咖色的木門若有所思，片刻，他在備忘錄裏添了一句：賺錢，把門換成刷卡進的玻璃門，誰敢摔壞讓誰賠。
靜謐的辦公室裏，角落放著的小冰箱制冷的聲音都顯得吵鬧了起來。
佟知雋把唐東的工作總結丟到回收站，看完另外兩個經紀人和營銷部主管的工作總結，用Q/Q郵箱給他們發了相同的話，大致內容就是要求他們以後再交任何文字資料必須改好錯別字，錯字太多扣工資。
如今公司還沒有內部郵箱，用Q/Q郵箱終究不安全，這件事需要盡快提上日程。
此外，段驍恩現在還沒有經紀人。
以捧紅段驍恩為目的，他作為老板，始終與劇組和各品牌PR是有距離的，很多事情必須有個靠譜的經紀人來做。
但是公司裏剩下這兩位經紀人，他都不太滿意。
他中意的人選，是業內知名經紀人郁川野。
郁川野近幾年只帶男藝人，帶誰誰火，但不會簽年頭太久的賣身契。據說他沈迷帶紅藝人的成就感，所以藝人火了就去帶下一個有點潛能的糊逼。
這不巧了嘛，段驍恩剛巧就符合郁川野的選人標準。
只是算一算時間，郁川野現在還在二線男星江洋渡的個人工作室，合約到期還得過幾個月。
他帶江洋渡將近三年，雖然江洋渡沒能成功轉型成正劇咖，但如今發展也算不錯，所以郁川野應該不會再和江洋渡續約了。
佟知雋心裏盤算著，暫且先記下了這件事。
隨後他登錄另一個郵箱，看著幾十封簡歷。
段驍恩快的話下個月就要進組，需要一個靠譜的助理。因為段驍恩沒有經紀人，基本一切都由他負責，所以助理也是他親自挑。
助理懂法律最好，關鍵時刻有大用途，所以招人的時候也寫了“法學生優先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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佟知雋懵了片刻，隨後就悟了：確認過眼神，是和曾經的他一樣甘做鹹魚的人。
大多都是剛畢業的年輕人投簡歷，所以簡歷寫得並不成熟，質量參差不齊，他挑了五份順眼的，回覆郵件通知他們面試時間。
日程表上還有別的事情要做，但ddl是後天，所以佟知雋猶豫片刻，最後還是決定屆時踩著ddl再完成。
美其名曰，生死時速完成的工作最有成就感。
下午四點半，佟知雋提前下班，做全公司的狂野男孩，驚艷幾十號人——雖然他們公司在這幢樓裏只占了兩層，下兩層樓就沒人care他是誰了。
他開車去了段驍恩租的住處，下午分開前他們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的。
路不森*晚*整*理遠，又不是晚高峰，所以十幾分鐘佟知雋便驅車來到了段驍恩家。
佟知雋有自己的房子，但他狐朋狗友還算多，所以硬生生過出了四海為家的架勢。最近跟段驍恩聯系密切，所以偶爾會在段驍恩家留宿，現下到段驍恩家，熟稔得跟自己家似的。
段驍恩已經換了深灰色的居家服，端坐在沙發上看劇本，看翻過去的厚度，已經有三分之一了。
佟知雋脫掉西裝外套掛好，一屁股坐下，沒骨頭似的，整個人與沙發嚴絲合縫。
“看得這麽快啊！”佟知雋湊過去看段驍恩的劇本，卻因為懶得坐直，一個重心不穩，直接倒在段驍恩肩上。
段驍恩頗為淡定，一只手托著佟知雋的手肘把人扶起來，百思不得其解地問：“你家人知道你這麽懶嗎？”
“知道，但他們不管我……我是過年時候宅久了懶出習慣了，正常不這樣。”佟知雋歪歪扭扭地靠著沙發，拿出手機來。
“行，正常不這樣。”段驍恩笑著重覆一遍。
過完年五十多天了，聽著有點兒諷刺哈。
天色漸暗，段驍恩開了燈，才發現時間還早，只是窗外烏雲密布，猙獰得像惡毒巫婆的臉。
“晚上我做飯吧，沒法出去吃了。”佟知雋邊玩小游戲邊說。
手機裏傳出不大的水滴落入池塘的聲音，段驍恩回頭，看見佟知雋在玩淺塘，沒頭蒼蠅一樣瞎點，死活過不去這關。
“你還會做飯？”段驍恩詫異地問。
佟知雋熟練地把自己過不了的關交給段驍恩，一邊摘下襯衫上的袖扣，放到茶幾上，挽好袖子，一邊厚顏無恥道：“我不會做，但網上教程那麽多，應該問題不大。”
段驍恩敷衍地“嗯嗯嗯”了幾聲，三下五除二把這關過了，手機還給佟知雋，再次捧起劇本。
“你信不過我？”佟知雋下巴搭在段驍恩肩頭，故意用黏黏糊糊的嗓音說道。
“信得過信得過，冰箱有菜，你想吃什麽做什麽，千萬別浪費糧食啊。”段驍恩可受不了佟知雋這麽磨人，趕緊把人攆進廚房算了，不把廚房炸了什麽都行。
佟知雋放下手機，受傷覆健似的慢騰騰去了廚房翻冰箱。
段驍恩暗中觀察冰箱前的樹懶，悄悄拿起手機，打開了一個千字備忘錄。
備忘錄標題：《佟知雋觀察日記》。
回國後遇到佟知雋，他們倆都還沒說幾句話，佟知雋就表示要捧他，他一方面怕自己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，另一方面也是覺得佟知雋這樣的人他未曾見過，可以當做揣摩角色的素材之一。
於是每次在佟知雋身上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，他都會在手機裏記下來。
今天的內容相對簡短：
2020.3.12.
佟知雋為什麽像糯米一樣，黏糊糊的扒也扒不掉？他竟然把下巴搭我肩膀上，說話喘氣都吹我耳朵裏了，照這樣下去，兄弟是當不成了，兄妹甚至姐妹倒是有可能發展一下。
我不能理解，我跟他說過我是同性戀，他對我怎麽就沒有任何戒心？雖然我不會喜歡他這種人，但他不怕被我纏上嗎？像個小傻子似的沒心沒肺，服了。
“你要吃煎魚嗎？我看有一塊馬哈魚肚子保質期到明天，”佟知雋從廚房探出頭來，看到段驍恩在用手機，“誒，跟誰聊天吶？”
段驍恩飛速按滅手機，“沒聊天，記點東西。你能煎就做，做不好一會我來。”
佟知雋“噢”了一聲，就聽見手機來了個消息的鈴聲。
“什麽消息呀？”手機放在茶幾上，無法正對佟知雋的視線，於是他踮起腳，揚起下巴，試圖用5.2的完美視力瞄一眼。
段驍恩懷疑他脖子長就是這麽抻長的，下次進化就是從樹懶變成長頸鹿了。
“一個郵件。”段驍恩眨眨眼，面上完全看不出來他心裏在想什麽奇奇怪怪的進化論。
佟知雋眼睛一亮，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拿起手機，果然是《怎麽忽然倒了黴》的劇組回消息了。
郵件裏說四月六號在上海影視樂園開機，段驍恩不需要試鏡，導演已經定了高富帥這個角色就是他了，並附上了演職員表。
導演是科班出身，作品在豆瓣平均7分，編劇是導演的團隊裏的老編劇了，水平中規中矩，沒有腦殘劇情……男主角，江洋渡，二線男星。
等等！江洋渡？郁川野帶的那位？
佟知雋喜上眉梢，簡直被這個從天而降的餡餅砸暈了。
江洋渡進組，郁川野不可能一次也不去，那他豈不是有機會見到郁川野了？然後開出高價，再投其所好，段驍恩就可以擁有一個金牌經紀人了！
他心裏想得美，差點傻笑出聲，絲毫沒有想過為什麽一切的一切都如此順利。
段驍恩拉了拉他，他坐下來把手機給段驍恩看，嘴裏還要念叨著他展望的美好未來，大有一種範進中舉的感覺。
“行啦行啦，別笑了。”段驍恩自己也忍不住開心，克制地微微揚起嘴角，把手機還給佟知雋。
外面忽然“轟隆隆”一聲打起了雷，下午就轉陰的天終於要憋不住了，與此同時，佟知雋的手機上來了個電話。
佟知雋看是媽媽打來的，揉了揉笑到酸軟的臉頰，接通來電。
只是，聽筒裏傳來的聲音是女人的崩潰大哭，連一旁的段驍恩都聽得一清二楚。
佟知雋覺得不對勁，嚇得不禁站起來，連問了好幾遍“怎麽了”，隨後那頭電話被人拿走，一個努力壓抑著痛苦的男聲斷斷續續說出一段話：“瑞金醫院，快來……”
“我很快就到！”佟知雋手忙腳亂掛了電話，心裏慌得不行，不詳的預感襲來，連外套也顧不得穿，一腳蹬進鞋子裏奪門而出。
電梯的數字一點一點變小，猩紅的顏色在冰冷的春夜中顯得格外刺目。
“叮”的一聲，電梯門剛開，他就大步流星沖了出去，“咣”地一下推開防盜門，狂風裹挾著傾盆大雨迎面拍來，佟知雋瞬間渾身濕透，眼睛被迷得什麽也看不清，唯有被他松開後重重合上的門發出巨大聲響，提醒他此非煉獄，仍在人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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